不快樂，但享受。孤獨的「黑色詩人」時尚大師山本耀司

最喜歡hi-light牌子的香菸，喜歡巴布狄(Bob Dylan)也聽中島美雪。他說孤單是自己最最最好的朋友，但其實他總是載著愛犬開車兜風，這時的他最有創作靈感。不喜歡帶包出門，所以衣服一定要有口袋，裝得了現金、筆記本甚至是護照，這樣就能出國去。也許在街上你曾與他擦肩而過，他個子不高但總像個風塵僕僕的黑影，最喜歡用黑色來創作。問他設計的理念是什麼？他說 “Dress down”，因為比起 “Dress up”的盛裝打扮，他更希望「沒人注意到我」。

這個人是日本最知名的時裝設計師之一——山本耀司。

山本耀司在80年代的法國巴黎一砲而紅，這並非意味著他立刻被接受或是喜歡，事實上當時的媒體對他與同時期發展的川保久玲是毀譽參半的。對於那些不對稱或是剪裁的破碎的黑色時裝，記者寫「像被炸過一樣」、「破破爛爛的」。然而時裝採買的時尚愛好者們卻被深深吸引，這些服裝有別於當時最主流的設計師Thierry Mugler, Claude Montana那些鮮豔的、倒三角緊身的設計，山本耀司的作品讓他們又驚又喜。

一般人也許會喜歡稱讚勝過被批評，渴望認可大過反對。然而山本耀司不只一次地表達出──批評也許是讓他一直奮戰下去的動力。

「一個系列成功後，我會心情很差，再也沒有衝動去做下一個系列。但若服裝秀沒成功，我會更堅強，會想『噢，我不該這樣表達！』思緒就會自然湧現。」這種對抗的精神，是山本耀司數十年來不斷自我挑戰的動力。

「你願意來到黑暗中嗎？在黑暗裡待著真的很自在。」

山本耀司生於1943年的東京，父親犧牲於二戰當中，身為寡婦的母親為了養活家庭去學習裁縫開了間洋服店，而這也是山本耀司這一生走上時裝之路的起始點。山本耀司與母親的關係十分緊密，儘管如此從小他卻幾乎沒有對母親撒嬌的印象。在新宿歌舞伎町開著洋服店的母親，每天從早工作到晚，山本回憶自己總是默默望著母親因疲勞而不耐煩的背影。山本耀司設計衣服喜歡從「背面」開始，他說：「我在『劇烈工作』的母親的撫養下成長，覺得只有勤勞工作的女性才有魅力。如此注重背影的緣故，可能是因為某種類似『啊，求妳別走』的心情吧。」

這樣的成長環境，也讓他對女性的「性感」有不一樣的定義。他說他認為的謬思女神是「邊吐著煙，說出『我啊，已經放棄當女人了。』」這樣的女性。充滿著法式風情，也許這是他對法國一眼定情的緣故，他說那邊的空氣特別「冷冽」。

當他還在母親洋服店裡幫忙生意時，他很受不了女顧客們總是想穿上那些流行但不適合自己的印花洋裝。於是他萌生了「想為自給自足的女性製作勞動裝」的想法。他對那些符合傳統「女人味」想像的女性敬而遠之。但這並不代表他的服裝不性感。他認為「遮蔽」其實反而會讓人更想探究裡面藏著什麼，他經常用「沙漠」形容女性的身體，他說：「女人的身體是風中的沙漠，沙丘隨風而變。我對女裝的設計有無數的創想，設計女裝就是一趟旅程。」

因此對山本耀司來說，輪廓其實是最重要的，色彩則不一定需要。事實上他的設計中還是不乏多彩的設計，然而黑色始終是他最鍾情的表現。在他年輕時，時尚流行鮮豔多彩，反而令他不想做「太搶眼」的衣服。山本耀司認為設計是「不干擾別人的視線」，這成為他的黑色的原點。

山本耀司說他「討厭毫無意義」也「討厭無用的溫柔」。然而當你越是去認識這個人，你會發現他非常溫柔。他經常提到他的母親，用各種角度描述 ; 他在各式各樣的採訪中提到川久保玲（兩人曾是事業上的夥伴也是情人）; 在公司2009年宣布破產時他一度想放棄，但他又提醒自己必須對公司的人負責，讓員工快樂……。

山本耀司是這麼描述孤獨的，他說「所謂孤獨，特意著重描寫反而出不來。只有不經意淡淡地來說，反而像被拳頭擊中身體要害一般，精準而痛苦。」孤獨，不一定讓山本耀司快樂。但可以確定的是，他始終享受孤獨。